小鬼

不定期抽风

【尘远】桃花煮酒(ABO) 章五

章五


(谢谢弦仔帮忙抹字~)




在宁致远仅有的记不真切的童年回忆里,父亲总是拿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瞧自己。

打小无论他读书多努力练香再勤奋,宁昊天只板着一张脸,严肃地让他更认真些,要做得更好,绝不能输给文家的大少爷文世倾,从未听过任何赞誉之辞。

 

待他再长大些许,父亲看向自己的神情却愈发愁眉苦脸,苦得像是后悔生了他这样不争气的儿子。 

他常常对他爹诵读着发奋背下的百家古籍四书五经,朝他爹献上自己苦心调制的精挑细选的香精,而他那个要求严苛一字千金的好爹爹总算在他不懈怠的殷勤下开了口,赞许他刻苦钻研的成果,只是结尾永远会加一句——“可惜你是个OMEGA。” 

然后他就看见宁昊天的眉头皱在一起打成死结,表情纠结苦闷,也不再看他,而是转身离开,一边还喃喃道:“你说你要是和文世倾一样该多好。”


就好似一个无法挣脱的诅咒,在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被这个阴霾笼罩一生。

他恨他爹眼里只有文宁两家的胜负之争。

他恨文家那位大少爷得天独厚坐享其成。

他恨自己是个不争气的丢人现眼的弱者,只能靠一纸香料的配方一叶障目,掩盖自己本身的味道。

 

宁致远这辈子最恨一个人,最怕一件事。

恨的是他爹口中那个永远把自己比下去的文世倾。

怕的是有朝一日让外人知道自己实则是个OMEGA。

 

自卑仇恨的情愫在心里滋长,让他活得越来越扭曲,终于开始自暴自弃,变得娇纵狂妄为所欲为,惹出一桩又一桩的麻烦让他爹头疼不止。

起初他只是想吸引宁昊天的注意力,让爹爹多关心关心身为儿子的自己,没想到他竟渐渐在这种恣意妄为欺男霸女的行事中体验到了身为强者的乐趣。

 

于是,原本乖巧聪慧的宁致远逐渐销匿,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无天的小霸王。

他小霸王在旁人眼中是宁家的长子,是唯一的男丁,是具有力量的强者,甚至在长年累月的伪装里,宁致远几乎快忘却了他本来的面目。

 

他爹曾嘱咐于他,待到他瞒过弱冠之年,娶一女性OMEGA,诞下子嗣,便能高枕无忧,享齐人之乐,护宁家周全。


在宁致远规划的蓝图里,他从未想过会委身于任何的ALPHA,因为在他完美的构想里,自己就是那个站在顶端的强者。

所以当安逸尘一步步击溃他身体的防线时,也让他心底筑构的那层高墙分崩离析。

他如一个陷入黑暗深渊里溺了水的婴孩,无法求救,挣扎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四肢乏力,尔后溺死在黑潭水之下,直到意识沉沉睡去,陷入混沌的迷茫中,他也没能忘却阖上双眸前看到的驰骋在自己身上的安逸尘那张意气风发的嘴脸。

 

 

待意识恢复之时,已日上三竿。

宁致远躺在自己房间里笼纱的床塌之上,蚕丝被罩住他的躯体,他呆滞地盯住床梁上的雕龙画凤,尝试地动了动手指,只觉浑身酸乏难耐,后面的某处还隐约有种撕裂的疼痛。

他刚想起身,端着一碗药汤进来的阿三便喜出望外地一路小跑地来到他的身边。

 

“少爷,您可算醒了。”他抹着眼角渗出的泪花,有些啼哭地讲道,“安大夫今早把您背回来的时候都把我们给吓死了,生怕您有什么三长两短!”

 

听到那个名字宁致远生理上地一颤,他忿恨地瞪向阿三,平日里笑得眉眼弯弯的圆润杏眼竟透着一股肃杀之气,瞪得阿三背后一凉。

“安逸尘……他人呢。”宁致远开口说话,声音果不其然沙哑得不行。

“安大夫说他在李花镇有一个关乎性命的急诊,就不在我们府上住了。现在人已经去了那病患家里头了吧。”

 

好你个安逸尘,大行苟且之事反倒开溜逃命,有朝一日待我宁致远养足精神,非得把你吊起来一顿好打。

 

“那他有说我们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说你们是在去花神庙的路上遇到绑架少女的歹人,结果追上去后反倒让人打下山崖,你受了重伤昏迷一夜,他及时治疗保住你一命,待天亮后才寻了路将你背回宁府。”


宁致远的双手在丝被下紧握成拳,这不要脸的东西竟把自己说得如此正义凛然,若不是身后那处羞耻的酸胀疼痛,听得宁致远都要怀疑昨夜的淫秽荒唐全是他一人的臆想了。

阿三没有注意到宁致远越来越阴郁难看的脸色,仍是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唉,说起来少爷你也是太皮了,昨日不见了人影,福林急了就给老爷发了封电报还报了警局,结果老爷夜里就回电报说即刻启程回府……估摸着,明后两天,他就回府了。”

 

“什么!?诶呀……”宁致远一听他爹要回来,急得就要起身,结果拉扯到身体的酸痛处,让他禁不住吟了一声。

阿三慌忙地扶住自家少爷,拿起一个软枕垫在他的后腰处,这才好让宁致远能够稍微舒坦点地坐起身。

宁致远脸上仍是吃痛的表情,眼睛眯着,鼻子皱作一团:“你说老爷马上就回府了?”

“是、是啊,大少爷!还好你这身上没外伤,不然叫老爷见了我们全府上下都别想过好了。”

“你倒是关心自身安危比关心少爷我多呀。”宁致远揉着腰肢,嗤笑一声。

阿三急得直晃脑:“哪有的事,我不也担心少爷您嘛,昨夜一宿都没睡呢!”

 

宁致远垂目养神,心想待他爹回来后会如何修理自己,而他又要如何隐瞒已被安逸尘那个无耻之徒……思及此,宁致远不禁想嗅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是否已起了变化,结果闻来闻去,只闻到源于自身的OMEGA的气味。

阿三见他这般异常的动静,就轻声提醒道:“少爷,您放心,回来的时候您还好好穿着衣服,没露馅。你现在这是我们伺候着换了亵衣,所以自然是原本的味道了。噢,对了,您赶紧把抑制剂服下,不然过会儿……就大事不好了。”

 

宁致远狐疑地接过阿三手中盛着汤药的碗,装模作势地一口饮尽,末了再用阿三递过来的巾帕拭嘴。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昨夜真是幻觉?不可能,身体的记忆明明那么清晰,他是发了情又不是犯了神经病。

难不成是安逸尘并没有标记他?可是,他分明都进入到了最深的那处……

 

宁致远不禁一阵羞恼,忿忿地将巾帕甩在阿三身上,转眼又想躺下休息。

 

“少爷,您这是要睡下了?”


“你别管我,烦着呢!”


“福林您还见吗?”


“不见不见!谁也不见!”

阿三见状也不好再招他,便听话地退出房间让宁致远能好好歇息。

 

 

结果这一躺直接躺到翌日辰时,宁致远被活生生饿醒了。

好好休息过后身子也没那么疼了,泡了澡换身衣裳,便想去厅堂内寻些吃的,才出了走廊,就听见宁府门口窸窸窣窣的动静,定睛一看,正是宁昊天摆驾回府的阵仗,下人随在他身后,浩浩荡荡地入了厅室。

 

一见他那不怒自威的老爹,宁致远立刻收齐往日的嚣张气焰,乖巧地迎了上去,还含着笑替他捶肩捏膀,嘴里甜甜地喊道:“爹,您回来啦。”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爹?”宁昊天眉毛一抬,怒笑道,“宁致远啊宁致远,我让福林给你禁足,你倒好,活活失踪了一天一夜,你倒真是让我这个爹舒心顺心呐。”

 

“爹,这就是你不对了,”宁致远不再继续按摩了,嘟囔着嘴翻了个白眼,“你明知道我呆不住,非得让福林给我禁足,结果不就适得其反。”

 

“你呀!真好意思说!”宁昊天指着他那伶牙俐齿的儿子的鼻子,气不打一处出,又想到这孽子才经历了九死一生,又不好多番责备。

 

宁致远跑到桌边沏了一杯茶饮下,耍赖似的喊道:“爹,我这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肚子饿得很,咱要不用了早膳再骂,嗯?”

 

宁昊天拿他没办法,惟有摆手嗟叹,见宁佩珊迟迟未来,就问福林:“佩珊呢?”

 

福林毕恭毕敬地躬腰答:“大小姐说要去花田里观摩花女培植,已经用过膳出门了。”

 

“好,那你待她回来再告诉我。”

 

“是。”

 

此时宁致远已经坐在桌边,拿筷子夹起一粒粒殷红饱满的炒花生粒送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爹,怎么宁佩珊出门你就不气,我随便出个门你就气个半死。”

 

宁昊天苦水无处吐,怒其不争:“你还好意思说!你哪回出门不给我惹下一番祸端!?”

 

这厢宁昊天还在抱怨,那厮阿三阿四就连滚带爬地跑进了大厅。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

 

“你们这么慌慌张张是做什么?又怎么了?”

 

“老爷,警察局的人来了……”

 

宁昊天心下一惊,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宁致远,只见他翘起二郎腿,吃着花生啃着瓜子,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清闲姿态。

 

“爹,你别看我呀,我可是躺了一天一夜,哪也没去。”

 

正想再训斥这个不肖子,县警察局的光头局长已带着自己的队伍闯进宁府,警察站作两排,个个背着枪站姿挺拔地敬礼,光头局长则堂而皇之地来到宁昊天的面前,故作客气地说道:“宁老板,听闻您才从上海回来,真是不好意思来叨扰贵府了。”

 

“哪里的话,”宁昊天扯起嘴角谦逊一笑,“不知局长此次登门造访是有何处需要宁某配合?”

 

“倒不是需要宁老板配合,是需要宁大少爷配合,跟我们局里走一趟。”

 

闻言宁昊天立马吹胡子瞪眼地怒视宁致远,而小霸王则满脸无辜地站了起来,有些委屈地辩驳:“诶,关我什么事,我一没犯事二没犯法,让我去警察局是几个意思?”

 

“致远!不可无礼!”宁昊天一斥,又立即讨好地拉住光头局长,偷偷塞了几元大洋进他的上衣口袋,“局长,有话好好说,咱们平日关系也不错,宁某能否知晓究竟是何缘故,需要小儿去警察局呢?”

 

光头局长向下瞟了一眼口袋里的大洋,轻轻咳嗽一声,也好声好气地对宁昊天解释道:“唉,宁老板,其实是花会长找我们指证,十五发生的那起未遂的魔王抢亲,有宁大少爷在现场,当时宁大少爷手里抱着被绑架的花女,见她们来了就将花女还给了她们,但没说一句人就跑了……所以,她们怀疑宁大少爷跟近日的魔王抢亲案脱不了干系。”

 

砰——

 

“这帮不知好歹狼心狗肺的东西。”

宁致远冷笑地拍案而起,心无所愧地说道,“那日分明是我和……”不愿提起那个名字,话锋便顿了顿,“那日分明是我见几个黑衣人绑了花女,见义勇为才追上去把人救下,你们反倒说我是贼人?”

 

“既然你是救人,那当时为何一句都不解释,拔腿就跑呢?”

 

“我——”

宁致远语塞,但又不肯多作解释,脾气倔得起劲。

“总之,什么魔王抢亲跟我没关系,我是清白的。”

 

“既然是清白的,宁大少爷又何惧跟我们回局里呢?”

 

“我今天若跟你们回去,外头不就咬定是我犯事了吗?我才没那么笨呢。”

 

宁昊天怕这小儿再口无遮拦下去会得罪人,当即将局长又往旁里拉了拉,细声道:“局长,致远虽然语气冲,但不无道理啊,如若真跟你们回去了,岂不是坐实了罪名?您不妨再查查,宁某必厚待之……”

说罢便要再塞大洋,这回却被光头局长反常地推开了。

 

“唉,宁老板,不是在下不肯帮忙啊,实在是这魔王抢亲的案子闹了几个月,已经闹到省警察厅了。省里派了个专办此案的探长来局里主持大局,现在话语权不在我,全在他呀,若此番我违抗命令,恐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顾宁昊天的多番阻拦,光头局长将臂一摆,吆喝一声:“来人,把宁致远给我带走!”

 

“爹!”

 

眼看自己的宝贝儿子就这么被四五个巡警架出了宁府,宁昊天急得团团转,但事发突然,实在让他无可作为,光头局长贿赂不成,只能另觅他法。

 



被押送的一路上,宁致远想过很多种到警察局后的可能性。

严刑拷打、逼问画押,或是跟花会长当面对峙,两方吵个你死我活。

 

唯独没想到的,竟是会被警察局上下以礼相待。

 

他被光头局长请上了顶楼的一间装潢豪华的办公室,这办公室大的很,分作里屋外厅,外面摆着会客的沙发和立式台灯,里屋则似乎是较为私密的办公地。

局长命宁致远坐下,还让人给他倒了一杯西洋红茶在外稍候,自己则敲敲门进了里屋。

 

过了一时半会儿,局长走出那办公的房间,示意宁致远进去。

 

“探长要亲自审问你,你快进去吧。”

 

宁致远顿生犹疑,又不好在警察的地盘上发作,只能顺从地推门而入。

 

里屋是一间装饰别致的办公间,正中央摆着一张红木雕砌的书桌,还有一套摆满书籍的壁橱嵌在墙壁里,房间的主人拉紧了落地窗的帘子,关得密不透风,一丝阳光都渗不进来。房内阴暗,惟有桌上的一盏昏黄的台灯照亮视线。

 

书桌后立着一个身姿魁梧的男人,他着一身及膝的驼色大衣,还披着一件黑色披风,看去英姿飒爽颇有架子。他背对着自己,套着皮质手套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出声响。

 

因为室内灯光昏暗,宁致远眯了眯眼才能看清那人的身形,他觉得这个背影熟悉得厉害,却一时想不起。

 

直到那人用低沉磁性的嗓音冲他说道:“把门关上。”

他才犹如雷劈,大惊失色。

 

男人见他没反应,便悠悠转过身,挂上一脸邪肆得逞的温柔笑容,一步步逼近宁致远,充满力量的双臂伸在他两侧,欺身向前一压,轻而易举地将宁致远身后的门关阖反锁,也顺带将眼前的少年郎君亲密无间地压在了门板上。

 

宁致远恶狠狠地拿眼瞪他,恨得几乎咬碎了牙。

“安逸尘,怎么是你!”

 


————————


又要开始了。。

 
 
 


评论(55)
热度(314)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小鬼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