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

＊《缘来幸福》何瀚 x 《栀子花开》许诺

Chapter.56

 

何瀚将何中寰在电话中的诉求告知了许诺，本以为他会不假思索地拒绝，毕竟之前在加拿大的种种遭遇，说轻点是不愉快，说重点就是人生阴影。

 

——结果许诺却一口答应了。

“谁不想得到长辈的祝福和认可,我充分明白你的处境。”

他摁住何瀚的右肩，闭着眼点着头，佯装老成地表示理解。

何瀚跟看小孩儿似的瞅着许诺，一面忍笑道：“还真是谢谢你了。”

不过这通情豁达的模样没强撑多久，许诺就有些泄气地变了脸。他难掩心中顾虑，后怕地问：“但这回你能保证我不被掳走吗？”

何瀚覆上他放在肩膀的手，信誓旦旦道：“我会雇几个贴身保镖，天天围着你转。”

许诺想象了下画面，嘴角一抽：“还是算了吧。”

 

一开始听到地点变更的消息，乐队大部分人都表示太远太折腾，但又听闻包吃包住包机票，立马见风使舵地改了口，直夸加拿大景好空气佳，地方虽远，可相比临近的印尼，则免去了狗仔的隐患。

九月底各项准备都差不多妥贴，苏蔓勉强给乐队排了五天假，何瀚跟许诺便带着一帮人搭上前往加拿大的飞机。

跟他们一同前去加拿大的人数虽不多，但都是见证他们一路走来的亲朋好友，许诺因为父亲挤不出长假，就只带了母亲和乐队小伙伴。何瀚这边邀请了程心跟几月前喜得贵子的何慕夫妻，顺便带上能随时帮他打理琐事的Coco跟她老公赵亮。

出机场后一批人分两拨上的车，何瀚跟许诺带着各自亲友，也因此被迫短暂分开。

 

入秋以后的加拿大可以说美不胜收，车子驶进山区以来，满眼即是漫山遍野的绯红枫叶，犹如一片炽热燃烧的火海，深浅不一的红交织成瑰丽的画卷。童话世界般的梦幻绮丽没有保留地铺展在眼前，而身在其中的过客再也无法挪开视线。

车上几个除了许诺和魏歌以外，倒真像是来旅游的，一路手机拍个没完，还互相传看照片并对彼此摄影技术评头论足。

等下车带他们游览宅邸，这种游客即视感就更重了。

安頔一直慷慨激昂地发出赞叹，吵得许诺耳朵都生疼了，亏得何瀚能不厌其烦地领着他们沿路参观。

幸亏没稍多久时差效应起了作用，一行人开始感到疲惫，何瀚安置好他们入住客房，第一天就算勉强过去。

“我就说安排他们住酒店嘛，”许诺腰酸背痛地伏在床上，下巴搁手背上，“一群人在你家吵吵闹闹的，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何瀚坐在床头看书，听他这么说便将书倒扣在手边的矮柜上，翻身靠向许诺：“酒店离这儿太远，他们跑一趟不方便。”

说着手就伸进许诺的衣服里，顺着腰线狠狠摸了一把，“你要是觉得麻烦我了，就用实际行动补偿一下。”

许诺转过头，赶忙拉住他的手：“喂喂喂，婚前性行为是不道德的，过两天再……唔……”

没耐心听他扯皮，何瀚用一个热切的深吻封住许诺的唇。

 

通宵达旦的放纵，导致第二天许诺精神欠佳并且腰酸加剧。可一看何瀚没事人似的筹措婚礼，他就难免胸闷气不顺。

因为典礼即将在明天举办，整片宅区忙得鸡飞狗跳，全体佣工和工作人员都在做最后准备。

何瀚和许诺自然也没能偷闲。跟司仪过了一遍流程，两人回到婚楼的二层卧室，穿戴礼服及做最终的调适。

 

他们并肩立在镜子前打量对方。

“果然挺合身的，不错不错。”许诺把手比成一个八字，撑住下颔，颇为满意地欣赏镜中自己修长挺拔的身影。

何瀚不由嗤笑，头微微低着调整领结：“来之前不是试过好几次了吗，怎么会不合身。”

许诺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你不懂！在家里全身镜前试的合适，不代表在这边也会合适。”

何瀚耸了下肩膀：“我确实不懂。”

许诺郁闷地跺跺脚，看来他的紧张担忧何瀚完全体会不到。

不过也是，毕竟何瀚是何家长子，整个集团有赖于他的管理，尽管家人或反对或模棱两可，但终归左右不了他的决定，何况他们还让步让到何瀚回加拿大举行婚礼。

而自己是否真的被他的家人接受认可、明天又是否会收获到真心祝福，这些细枝末节似乎都不重要了……许诺有些黯然地捋着袖子。

何瀚很快发现他情绪上的不对劲，正准备开口安慰几句，房间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敲了几下。

“请进。”

推门而入的是何中寰以及搀扶着他的何瀚母亲。见到两个新人礼服加身，何母突然感慨万千。她上前帮忙理了理何瀚的衣襟，恍如隔世般地追忆道：“以前想着如果你办婚礼，声势一定要盖过小慕的才行。没想到真等到这一天，却办得这么简单朴素。”

何瀚握住她的手，坚定道：“有至亲在场见证就够了。”

“妈妈想跟你说些体己话，”她看看何瀚身后不知所措的许诺，又把目光投回何瀚身上，“能让我单独跟你待一会儿吗。”

何瀚也跟着瞟了一眼许诺，态度略显迟疑。

不过识大体的许诺很自觉地帮何瀚做了选择：“刚好我在屋里待得有点闷，我出去转转好了。”

说着就脱下礼服外套衬衣挂到手臂上，藏在最里面的白色T恤泛着微微的皱痕，“我去里屋换个裤子就走，伯母您跟何瀚慢慢聊。”

“那正好，”坐在门边椅子上的何中寰悠悠然道，“我陪你去院子里逛逛。”

“……”

 

结果局面演变成何瀚跟他母亲在房间聊心事，许诺陪着何中寰在外头逛院子。

说来这还是许诺第一次跟何中寰独处，老人虽然年迈，但精神头十分足。许诺本想有样学样地扶他走路，然而一出房门他就健步如飞，步速甩得一脸怔忡的许诺几米远，后者才迟钝地追上他背后老实跟着。

何家的院落面积很大，前庭连着后院，后院还修了一顷人工湖。园艺也是少见的规整雅致，草地平整，灌木齐高，金色的银杏和红色的枫树错落排列，午后的阳光淡淡倾洒下来，远看就像莫奈笔下光怪陆离的油画。

婚礼是在后院敞亮的草坪上搭台的，台子正对湖泊，也算是依山傍水风光优美。何瀚特地从培植花卉的温室调来一大批洁白的栀子花，用以为婚礼的主题花卉，无论是摆设的藤艺和花艺，还是搭建的拱门，或是来宾的桌花，全部都用的栀子花。

何瀚说初遇就是因为乐队，乐队又叫栀子花，所以用栀子花作主题花卉，很有纪念价值。许诺当时听完颇感赞同，没犹豫就点头了。

如今看来他的想法确实不错，虽然台子和摆设装饰没有彻底完工，但现在经过此处已经觉得圣洁美好，白绿的搭配缀上一点纱的粉，清新动人。

 

一路无话的何中寰发现许诺盯着搭景看得出神，破天荒问了句：“很期待？”

金口难开的老人刚一张嘴就吓得许诺原地一跳，他惊魂未定地回过神，生怕说错话而小心措着辞：“就……就想看看进度。”

何中寰浅淡笑笑，步子向前迈，把许诺带离搭台附近：“一直没机会和你好好聊次天，其实我对你蛮好奇的。”

老人的声音像是从低音音响发出来的频率，沉着而稳健。许诺走在他右侧，将手收在背后，手指紧张地互相牵绕，但努力保持冷静。

他们沿着湖岸散步，何中寰有感而发，“何瀚他啊，从小心高气傲，但眼界和觉悟却很高，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什么有用什么无益，全都拿捏得当。”

“25岁以前他也交过很多女朋友，不过到底知道不适合，大都没上心。可是25岁以后，一个苏晓晓，一个你……尤其是你，”何中寰顿下步伐，转身面朝许诺，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一番，后又重新转回去往前走，“看来真的是老了，实在搞不懂他的心思咯。”

言下之意就是不明白何瀚到底看上他哪点，而其实许诺也曾为这个问题感到过费解和不安。

但经过长时间的朝夕相处，这些细碎的担忧渐渐被洗涤一空。

 

“爷爷，”许诺想回话，下意识就喊出了口，不由惊慌地询问，“啊，我可以这么称呼您吗？”

何中寰点了下头，算是默许。

“爷爷您以前有爱过身份差距悬殊的人吗，或者说彼此在外人看来并不般配的人？”

何中寰想了想，又点一下头。

“那您最后跟她在一起了吗？”

他轻笑：“没有。我当时只是个酒厂工人，对方是书香门第，那时候社会可没现在开放。”

“那您娶了奶奶，您爱她吗？”

他缓缓阖上眼，似乎在回忆老伴儿生前的点滴：“与其说爱，不如说她是我最亲近的人吧。”

许诺认可地颔首，用真诚的口吻将心中所想一字一句娓娓道来：“科学家说爱情就是多巴胺分泌的结果，让你浑身触电，甚至甘愿飞蛾扑火。但多巴胺总会耗尽，爱情也不是永动机。”

 

“当然现阶段我跟何瀚还体会不到这种感觉，我跟他还年轻，多巴胺分泌得一天比一天旺盛，可能彼此就是被这些体素吸引才走到一起的吧。”

 

“但我知道这些感情在多年后终将流于生活的平淡，爱情是一回事，生活又是另一回事。而之所以我答应跟他举行仪式，倒不是因为一时冲动，而是我觉得，有他的陪伴，我的人生才完整，他或许跟我想得一样。”

 

心中的话匣子一旦打开，许诺就控制不住地滔滔不绝起来。他想把对何瀚的理解完整地表述给这位老人听，让他知道何瀚之所以选择自己，绝对经过深思熟虑，也绝无可能后悔。

何中寰见他目光坚定堪比磐石，语气恳切掏心掏肺，便洗耳恭听没去打断。

 

“您从小看他长大，可能自认很了解他的个性，所以觉得现在的他完全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可在我看来，也许您根本不了解他呢？”

 

“他在其他方面或许很有主见，可在感情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极度缺乏安全感，所以会一遍遍地试探你的心意，他不肯定你的热情何时殆尽，所以总把情况预设到最坏。”

 

“真把他逼急了他会破罐破摔，可真伤到你了，又心疼受伤得比谁都厉害。”

 

“他看上去那么成熟稳重，做什么都很拿手，可您看过他喝醉流泪，还喃喃自语的可怜模样吗？”

 

许诺对着何中寰把记忆中何瀚的样子巨细靡遗地描绘出来，言语之间有显而易见的心疼和无奈。

 

 “他其实是个很孤独的人，缺爱、缺陪伴、缺安全感……而这些都是我一直以来努力想要给他的。”许诺铿锵有力地做出结论，无论神情还是口吻都笃定不移，“他从我身上找到了安全感，所以想把我们的关系再推进一层，而我答应他，是为了让他更加安心，良性循环。”

“我知道跟他在一起难免给他带来麻烦，可我如果离开他——对他而言就是更大的麻烦。”

 

尽管最后一句话有抬高自己的嫌疑，但许诺还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坚持把话说完。

何中寰听罢他的长篇大论，竟有一瞬的愣神。

即便他依然认为许诺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子，却也突然有些明白何瀚为什么会执着于他。

人生一世迷雾太多，能找到一个看清自己内心的人确属不易。

 

“许诺。”

何中寰面容和善地唤他的名字，这也是许诺印象中第一次被他如此称呼。

他受宠若惊地站直腰板，估摸着是刚才说话太激动有冒犯之处，一句抱歉正挂在嘴边，没来得及说却被何中寰抢了先，“对不起。”

“诶？！”平白无故被道歉的许诺一脸茫然地看向他，“您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何中寰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摇摇头道：“没什么。”

 

何瀚结束了跟母亲的会谈，靠在二楼阳台的栏杆上啜饮咖啡。不时往外远眺，看是否出现许诺的身影。

低头才泯了第二口，眼睛的余光就瞥到一个粉白色的影子缓缓升腾，他条件反射似的抬起头，原来是两只爱心形状的氢气球，其中一只绳上绑着张卡片。他顺理成章地取下卡片，翻开来是两颗心被一支箭射穿的图案。

 

“何瀚！”

 

热情的声音在楼下呼唤他。

何瀚折好卡片，伸出脖子向下探，一眼就看见笑容灿烂的许诺，仰着头期待地望着自己。

 

“怎么不上来？”

许诺举高手里红黑相间的打气筒，兴奋地说：“安頔他们在给气球充气，明天要用的装饰，好看吗！”

何瀚掩饰不住笑容，觉得这样热忱而单纯的许诺实在可爱得过分。

“好看。”

 

“那你要不要下来跟我们一起？！”

“好。”

 

何瀚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健步如飞地下了楼。

跟几个月前在迈阿密郊区旅馆的情境全然不同，这次他只要推开一楼大门，就能看见沐浴在夕阳金灿光影下的许诺，正微笑着迎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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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大结局【哭着

15号和一个小惊喜一起放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