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幸福》何瀚 x 《栀子花开》许诺
Chapter.50
电话铃声是在凌晨四点响起的,林皓正沉浸在酣甜的美梦里。若不是打电话的那个坚持不懈地连拨七八通,林皓断不可能苏醒在这个时间点。
他不情不愿地爬起身,伸手拿过手机,趴在床头,眼还是闭着的。
“哪位啊……”
“林皓,我需要你帮忙。”
“何瀚?”林皓睡眼惺忪地皱起眉头,声线喑哑,“老大,你能注意下时差么,我这天都没亮呢。”
何瀚没耐心听他的抱怨,便直接切入正题:“林皓,陈霆要见你。”
电话那头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动静。隔了好一阵,才听见那头的林皓微喘着问:“什么?!你有陈霆的下落了?!”
一句话扫清林皓所有困倦,方才慵懒的语气这下也变得精神抖擞。
“对,”何瀚头疼地用食指和拇指摁着两边太阳穴,以缓和内心的焦虑,“他把许诺绑走了,说见到你才能放人。”
“等下,你不是在加拿大吗,意思是他一直躲在加拿大?”
“林皓,这些等我们见了面再谈行吗?”何瀚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叹了口气调整情绪,继续道,“他说三天后佛罗里达州见,让我先去迈阿密,你能尽快过来吗,我怕许诺有生命危险。”
认识何瀚这么多年,从没见他如此慌乱过,甚至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濒临界限的急躁紧张,可知事情的严重性。
林皓按捺住复得陈霆消息的激动心情,安抚道:“行,我会搭今早的航班过去,你别着急。”
“林皓,”何瀚往后撩了一把头发,神情失落,口气懊恼,“对不起。”
林皓明白他现在方寸大乱,并没有计较的意思:“道什么歉,那就迈阿密见吧。”
“嗯。”
挂断电话,林皓立马订了一张飞往迈阿密最早班的机票。
经历了二十多个小时的漫长飞行,终于顺利抵达国际机场。刚出关口就看到满脸颓色的何瀚,平时一丝不乱的发型有些毛躁,眼里布满血丝,看样子一直没睡过。
林皓拎着手提包跟他挥手打招呼,小跑来到他身边:“一切还好吗?”
何瀚没有直接回答,但紧锁的眉头昭示了他糟糕的状态。
他试图接过林皓手里的提包:“我订了酒店,先带你过去休息。”
“我自己来就行,”他拨开何瀚的手,无奈道,“而且我看该休息的是你。”
到酒店时是当地晚上八点,从机场回来的一路上何瀚都沉默寡言,而且只要遇到红灯,他就会摁亮手机盯着屏幕看,生怕错过任何来电和短信,心力交瘁的模样让林皓都破天荒地有点心疼。
他能理解何瀚此时此刻的感受。因为他也经历过爱人命悬一线、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煎熬。
安顿好后,林皓跟何瀚大致了解了情况。原来失联几年的陈霆加入了福清帮,并且势力似乎比当年他在新义安的更大。在温哥华国际机场绑架走许诺后,约了何瀚到佛罗里达州的迈阿密见面,但目前尚未获得下一步指示,那个加了密的电话号码也无从追踪,情况可谓一筹莫展。
不过真正令林皓纳闷的却是陈霆向何瀚提出的要求。当年人间蒸发的分明是他陈霆,自己曾想法设法打探他的消息,结果都无疾而终了。
他以为陈霆厌倦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又或者觉得他是个负担,因此才不留下任何线索地搞失踪。可如今的情况跟他当初的设想自相矛盾,如果真是那样,陈霆何苦拿许诺做筹码,威逼何瀚带自己去跟他见面?他明明只要派人告知一声,哪怕天涯海角,自己都会毫不犹豫地追过去。
“我有事瞒了你。”
昏黄的台灯下,何瀚两手交错着抵在额前,指掌的阴翳笼罩着愁云惨淡的面容,“那年他被新义安追杀,我请14K①的德叔出面制衡,再趁机安排他逃去美国。”何瀚顿了顿,眼神歉疚地望向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林皓,“……不过条件是不能再跟你有任何联络,否则就撤销14K的庇护。”
林皓瞠目结舌地听他坦白完当年实情,情绪陷入极度的震惊。
“你——何瀚,你何必多此一举呢!?”他气不打一处出,考虑到何瀚已经食到苦果,又不好意思言重,“我说过别插手我跟他的事,你干嘛不听?”
“我不想眼睁睁看好朋友去送死,”何瀚态度强硬地表明自身立场,“就算我帮你们度过那次难关,以陈霆的为人,迟早会连累你跳进另一个火坑。”
林皓正欲措辞反驳,何瀚又追加了一句,“事实证明我想的没错,离开新义安,他又加入别的帮派。”
林皓被堵得无言以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还跟他吵架,于是从座位上忿然起身。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回房了。”
“林皓,”何瀚叫住他离开的背影,“瞒你是我不对,可我不后悔。”
林皓侧头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安静地拉开房门出去了。
翌日清晨,何瀚终于收到陈霆发来的第二步指令。
他们按时到达小哈瓦那的一家地下酒吧,里面乌烟瘴气,气氛糜烂,雪茄烈酒人手皆备,四周是各种肤色的人群,个个看上去暴戾恣睢。
何瀚跟林皓大概是当晚唯二的亚洲面孔,其他人发现了这两位初次到访的陌生来客,纷纷用警惕的眼光投向他们。找到指定的十七号桌落座,少顷,有两人拿枪分别抵在他们背后。何瀚和林皓谨慎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决定先按兵不动。
“何先生,林先生,是吗?”
发问的是一个口音很重的台湾人,光听语气便知来者不善。
他们缓缓点头。紧接着,桌面扔上来两只黑色头套:“麻烦两位戴上,不要反抗,我会带你们去见霆哥。”
他们听话照做。头套戴上的瞬间,背后的那两人又迅速钳住他们双手,用麻绳捆绑束紧,再搜身敛走手机和防身用的瑞士军刀,拉着他们上了一辆来路不明的越野车。
车子轰轰隆隆行驶了近三个小时,起初通过车窗外的声响可以判断出是在市区穿行,然而后半程外面突然变得萧条寂静,路面也开始崎岖不平,车身颠簸。
一下车就有凉人的夜风迎面袭来,脚下杂草丛生,周遭阒静,何瀚判断他们大约是被带到了郊区。
负责护送的那两个台湾人牵住他们绑在身前的手腕,领着往前走了一段。
到达最终目的地,一间废弃的汽车修理厂,何瀚听见他们在小声对着暗号,接下来卷闸门哗啦往上升的噪音充斥了耳际。
两个小弟推了把他俩的后背,两人趔趄向前,身后的卷闸门又呼啸着重新降阖。
“何总果然是言而有信的人。”陈霆坐在一辆废弃老爷车的前车盖上,右脚踩高,手搭在膝盖上。他扬起下巴冲旁侧的小弟示意,好整以暇地命令道,“快给两位贵客松绑。”
两个马仔遵照指令摘下何瀚跟林皓的头套,两人重获光明。
林皓露出脸庞的瞬间,陈霆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他很快摆正姿态,压抑住内心过分澎湃的感情。
“陈霆……”
林皓略显木讷地低喃他的名字。
他穿着黑色背心,肩膀上披着红色皮衣,手里攥一把蝴蝶刀,银质的吊牌项链在他胸前闪闪发亮——除了右手上臂多了一条青龙纹身,他的举手投足去就跟从前一样,半点都没变。
暌违已久的重逢一下子就让林皓热泪盈眶了,他有太多话想对陈霆倾诉。
只是现在不是叙旧的场合。
“许诺呢。”
何瀚冷着脸,劈头第一句直接管陈霆要人。
陈霆歪嘴邪笑了一下,手轻轻朝前一摆,便有人押送着被五花大绑的许诺从后面的车间里走出来。
看到前方的何瀚,许诺立刻涌上眼泪,明明才分别了两天,却犹如三秋不见,他很想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何瀚的名讳,无奈嘴巴被布条封住,只能费力呢喃着含糊的字眼。
一见许诺挣扎的样子,何瀚再也强装不了镇定,着急道:“陈霆,人我已经给你带过来了,你把许诺放了。”
“何总别急啊,”陈霆把玩着手里锋利的蝴蝶刀,不怀好意地瞥向一旁站得笔直的林皓,“我还没提交换条件呢。”
他不耐烦地蹙紧眉心:“你想怎么样。”
“人肯定不能现在给你,”陈霆的手指在刀刃上游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刀锋,再握着刀柄,先指向何瀚,而后慢慢移向他身边的林皓,“让林医生陪我一夜,把我伺候得舒服了,明天就可以领走你的小情人。”
“你……”
何瀚神情微妙地看了看林皓,闭紧眼做了场激烈的心理斗争,后才为难道,“我不能替林皓做主,而且我对你的信用度保留意见。”
“哈哈哈哈哈,”陈霆昂头大笑了好一阵,最后仍忍不住笑意,只能喘着气道,“你还不能替他做主?你点个头,保证回去之后不会伺机报复,林医生不就有很大选择余地了吗。”
何瀚面容冷峻地盯着他,已然被惹毛了的态势。
“至于我的信用度嘛,”陈霆耍了一轮花式转刀,然后用食指将刀刃折叠回去,无所畏惧地放话道,“你爱信不信,不同意现在就撕票。”
何瀚内心陷入空前未有的纠结混乱。他既拉不下脸让林皓如此牺牲,又不能放任许诺有生命危险。
正当他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化解这个局面时,一直缄默不语的林皓斩钉截铁地冲陈霆喊了话:“我答应你。”
这句声量不大但语气坚定的句子,回荡在车厂宽旷的空间里,回音盘旋在陈霆耳边,奇迹般地平息了他的乖戾。
他怔愣地看着林皓,模样有些呆滞,跟之前骁悍的形象判若两人:“什么……?”
“我说我答应了。”林皓一字一句地重复了第二遍,眼里装着五味杂陈的情绪,“我陪你一晚,你明天放了许诺。”
“你就不怕我食言?”
“你还会再骗我吗。”
林皓目不斜视地直盯向陈霆,言语间含带隐隐的悲伤。
陈霆最受不了林皓这样的眼神,每次被他这样看着,都会觉得自己辜负了他太多。不由想起从前无数次的欺骗伤害,林皓总是用轻柔到几乎快不听见的声音,怀揣着一线希望向他求证。然而每一次诚实的回答都是一盆刺骨的冷水,残忍地浇熄他们之间的信任。
陈霆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人从车上一跃而下。
“送何总回酒店休息,把林皓带走。”
他转过身,躲开了林皓的目光,背对他们向一干小弟下达指令,然后头也不回地往车厂的后门走去。
见那帮黑道慢慢朝他们围拢,何瀚心切地说道:“林皓,你怎么想的?你要是跟他走了,再想自由就难了。”
“我的自由重要还是许诺的命重要?”林皓故作轻松地反问道,一句话就把何瀚问得语塞了,他温柔笑笑,“再说陈霆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我跟了他,许诺就不会有危险了。”
何瀚有些痛心疾首,对于林皓大义凛然之举显然感到愧疚:“你不后悔吗?”
“有什么可后悔的呢,”林皓失落地笑了笑,“最后悔的事明明已经做过了。”
何瀚听罢满心感慨,但清楚以自己现在的立场,再难去干涉林皓的选择。
两人再度被套上头套,被迫分道扬镳。
何瀚被安置在离工厂不算太远的郊区旅馆,因为手机被没收且未归还,带他到此地安顿的小弟跟他约好明早九点来接人,随后扬长而去。
恋人和挚友都落入陈霆手中,何瀚更加不敢轻举妄动,怕动用警方或其他黑道势力进行施压会惹怒对方,以致酿成悲剧。
逼仄的房间里霉味四散,何瀚失神地坐在窗户边,透过破旧的窗棂望着外头月明星稀的夜色。
却无心欣赏。
指间夹着的香烟燃尽一根又一根,思念的心情从没像现在这般强烈——刚才要是能再多看许诺一眼该多好,要是可以说上一句话该多好。
他单手撑着脑袋,无数次懊悔自己在机场的掉以轻心。
如是这般,彻夜未眠。
直到东方既白,屋内烟灰已洒落满地,甚至积成了小堆。
何瀚眼尖地发现一辆无牌照越野车朝旅馆驶来,他三步并作两步,火速冲下楼,姿势甚至有点狼狈。
但他无暇顾及形象,想把许诺接回身边的念头早已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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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14K:香港三合会组织,与新义安、和胜和等帮会在香港鼎足而立。
陈霆跟林皓的事还蛮复杂的,这章只是冰山一角没有说清,所以也不要轻易说大何总为什么拆啊之类之类的,他有他这么做的苦衷QAQ
然后陈霆的态度也是因为他跟林皓还有误会没厘清,总之很久之后会在另一篇里交待清楚的。